3D建模與3D列印技術正在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,開創無數創新應用的可能性。

在這個新興領域中,我們致力於將這項科技潛力與優勢發揮到極致。

我們結合了眾多專業,建模師、塗裝師、繪師等專家,提供所有3D所需要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經驗,為客戶提供高品質的3D建模與3D列印解決方案,讓您的創意無限可能。

因為我們深知3D建模與3D列印技術的強大潛力,更注重將這些技術與實際應用相結合。

無論是在產品開發、生產製造還是藝術設計,創新無限都能為您提供卓越的專業服務,將您的想法轉化為現實。

 

3D建模與模型設計:專業化的產品設計、建築模型和遊戲角色創作

我們為客戶提供高品質的3D建模服務,涵蓋產品設計、建築模型和遊戲角色等領域。憑藉我們專業的技術知識和豐富的經驗,我們致力於將您的創意轉化為真實的實體作品。

3D產品設計

我們的3D建模專家可以協助您設計各種產品,無論是消費品、電子產品還是工業機械等。通過我們細緻的建模過程,我們能夠為您提供高度精細的三維產品模型,使您在生產前能夠更好地評估產品的外觀、結構和功能。

建築模型

3D建模服務同樣適用於建築領域。我們可以根據您的設計草圖和需求,創建精確的建築模型。這些立體模型可以幫助您更好地展示您的設計概念,並在建築過程中作為重要參考依據。

遊戲角色

我們的3D建模團隊具有豐富的遊戲角色設計經驗,可以為您創建獨特且吸引人的角色。無論您是遊戲開發商還是獨立設計師,我們都能夠按照您的需求和想法,提供滿足您期望的遊戲角色3D模型。

 

3D列印:專業原型製作、客製化生產和批量生產服務

為您提供全面的3D列印解決方案,包括原型製作、定制化生產和批量生產等。憑藉我們的專業技能和豐富經驗,我們能夠幫助您將創意轉化為現實,實現高效且經濟的產品生產。

3D模型製作

我們的3D列印服務可以快速、精確地製作出您的產品原型,讓您在產品設計過程中更加靈活。通過我們的原型製作服務,您可以在短時間內評估產品的外觀、功能和結構,進行必要的修改,以確保最終產品的品質和性能。

客製化生產

打造獨一無二的產品。無論是個性化的家居裝飾、藝術品還是定制零件,我們都能為您提供高品質的3D列印產品,滿足您的獨特需求。

批量生產

我們具備批量生產的能力,可為您提供大量的3D列印產品。通過我們的專業技術和高效的生產流程,我們確保每個產品都具有一致的品質和精確的尺寸,以達到您的生產要求。

3D列印與建模作品

 

額外服務:全方位支援,讓您的3D模型更完美

提供一站式的額外服務,包括3D掃描、材料選擇諮詢和塗裝處理,以確保您的3D項目達到最佳效果。我們的專業團隊致力於滿足您的各種需求,讓您的創意得到最佳呈現。

3D掃描

我們的3D掃描服務可以快速並準確地捕捉物體的形狀和尺寸,將其轉化為數位模型。這使您能夠更容易地修改和優化設計,為後續的3D列印和生產做好充分準備。

材料選擇諮詢

我們提供多種3D列印材料,滿足不同項目的需求。我們的專業團隊將根據您的具體需求,為您提供材料選擇方面的專業建議,確保您選擇最適合的材料,以達到最佳的列印效果和產品性能。

塗裝處理

為了讓您的3D列印產品更具吸引力,我們還提供專業的塗裝處理服務。我們的專業團隊將根據您的需求,為您的3D列印產品進行精美的塗裝和打磨表面處理,使其具有更高的美觀度和耐用性。

3D逆向掃描與塗裝作品

專業3D列印與模型製作是您的好幫手:3D列印與一般模具製作比較

全方位支援您的3D項目,讓您的創意得到最佳呈現

專業、高品質的產品,同時節省成本和時間

項目 3D列印 一般模具製作
生產速度 較快,適合短時間內完成原型和小批量生產 較慢,適合大批量生產
成本 較低,尤其對於原型和小批量生產 較高,模具製作成本較大
設計靈活性 高,容易修改和優化設計 較低,修改設計可能需要重新製作模具
材料選擇 多樣化,包括塑料、金屬、陶瓷等 受限於模具材料和製作工藝
表面精度 較低,可能需要額外的後處理 較高,模具製作可保證高精度
客製化能力 強,容易實現個性化設計 較弱,因為模具製作成本較高
環保性 較高,減少材料浪費,可回收利用 較低,因為模具製作過程可能產生廢料

完整的客戶服務

我們重視客戶滿意度,為您提供全方位的客戶支持服務,包括專業諮詢、技術支持、高效服務以及保密協議和知識產權保護。

專業諮詢與技術支持

我們的團隊擁有豐富的3D建模和列印經驗,為您提供專業的技術諮詢,幫助您選擇最合適的技術和材料。從方案設計到產品完成,我們的技術支持將隨時為您解答疑問,確保項目的順利進行。

高效的建模與列印服務

為了滿足客戶需求,我們承諾快速響應客戶的諮詢和需求,確保您的項目能夠按時完成。我們的高效服務包括及時更新項目進度、提供定期報告和對產品質量的嚴格把控。

保密協議與知識產權保護

重視客戶的知識產權和商業機密。在整個合作過程中,我們將遵循保密協議,確保您的設計和技術信息不被洩露。此外,我們將尊重並保護您的知識產權,確保您的創新成果不受侵犯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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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園手辦設計現在是開始利用3D建模與3D列印技術,將您的創意轉化為珍貴的客製化公仔模型的絕佳時機。

無論您是希望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收藏品,還是為親友量身打造獨特禮物,我們的專業團隊都能滿足您的需求彰化3D打印原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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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將為您提供專業的建議與服務,確保您的客製化公仔模型可以完美呈現您的想法與創意高雄3D列印機械零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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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雪林:我們的秋天:金魚的劫運  S城里花圃甚多,足見花兒的需要頗廣,不但大戶人家的亭,要花點綴,便是蓬門篳竇的人家,也常用土盆培著一兩種草花,雖然說不上什么紫姹紅嫣,卻也有點生意,可以潤澤人們枯燥的心靈。上海的人,住在井底式的屋子里,連享受日光,都有限制的,自然不能說到花木的賞玩了,這也是我愛S城,勝過愛上海的原因。  花圃里兼售金魚,價錢極公道:大者幾角錢一對,小的只售銅元數枚。  去秋我們買了幾對二寸長短的金魚,養在一口缸里,有時便給它們面包屑吃,但到了冬季,魚兒時常沉潛于水底,不大浮起來。我記得看過一種書,好像說魚類可以餓幾百天不死,冬天更是蟲魚蟄伏的時期,照例是斷食的,所以也就不去管它們。  春天來了,天氣漸漸和暖,魚兒在嚴冰之下,睡了一冬,被溫和的太陽喚醒了潛伏著的生命,一個個圉圉洋洋,浮到水面,揚鰭擺尾,游泳自如,日光照在水里,閃閃的金鱗,將水都映紅了。有時我們無意將缸碰了一下,或者風飄一個榆子,墜于缸中,水便震動,漾開圓波紋,魚們猛然受了驚,將尾迅速地抖幾抖,一翻身鉆入水底。可憐的小生物,這種事情,在它們定然算是遇見大地震,或一顆隕星!  康到北京去前,說暑假后打算搬回上海,我不忍這些魚失主,便送給對河花圃里,那花圃的主人,表示感謝地收受了。  上海的事沒有成功,康只得仍在S城教書,聽說魚兒都送掉了,他很惋惜,因為他很愛那些金魚。  在街上看見一只玻璃碗,是化學上的用具,質料很粗,而且也有些缺口,因想這可以養金魚,就買了回來,立刻到對河花圃里買了六尾小金魚,養在里面。用玻璃碗養金魚,果比缸有趣,擺在幾上,從外面望過去,綠藻清波,與紅鱗相掩映,異樣鮮明,而且那上下游泳的魚兒,像游在幻鏡里,都放大了幾倍。  康看見了,說你把我的魚送走了,應當把這個賠我,動手就來搶。我說不必搶,放在這里,大家看玩,算做公有的豈不是好。他又道不然,他要拿去養在原來的那口大缸里,因為他在北京中央公園里看見斤許重的金魚了,現在,他立志也要把這些金魚養得那樣大。  魚兒被他強奪去了,我無如之何,只得恨恨地說道:“看你能不能將它們養得那樣大!那是地氣的關系,我在南邊,就沒有見過那樣大的金魚。”  ——看著罷!我現在學到養金魚的秘訣了,面包不是金魚適當的食糧,我另有東西喂它們。  他找到一根竹竿,一方舊夏布,一些細鐵絲,做了一個袋,匆匆忙忙地出去了,過了一刻,提了濕淋淋的袋回家,往金魚缸里一攪,就看見無數紅色小蟲,成群地在水中抖動,正像黃昏空氣中成團飛舞的蚊蚋。金魚往來吞食這些蟲,非常快樂,似人們之得享盛餐——呵!這就是金魚適當的食糧!  康天天到河里撈蟲喂魚,魚長得果然飛快,幾乎一天改換一個樣兒,不到兩個星期,幾尾寸余長的小魚,都長了一倍,有從前的魚大了。康說如照這樣長下去,只消三個月,就可以養出斤重的金魚了。  每晨,我如起床早,就到園里散步一回,呼吸新鮮的空氣。有一天,我才走下石階,看見金魚缸上立著一只烏鴉,見了人就翩然飛去。樹上另有幾只鴉,啞啞亂噪,似乎在爭奪什么東西,我也沒有注意,在園里徘徊了幾分鐘,就進來了。  午后康撈了蟲來喂魚。  ——呀!我的那些(www.lz13.cn)魚呢?我聽見他在園里驚叫。  ——怎么?在缸里的魚,會跑掉的嗎?  ——一匹都沒有了!呵!缸邊還有一匹——是那個頂美麗的金背銀肚魚。但是尾巴斷了,僵了,誰干的這惡劇?他憤憤地問。  我忽然想到早晨樹上打架的烏鴉,不禁大笑,笑得腰也彎了,氣也壅了。我把今晨在場看見的小小謀殺案告訴了他,他自然承認烏鴉是這案的兇手,沒有話說了。  ——你還能養斤把重的金魚?我問他。   蘇雪林作品_蘇雪林散文 蘇雪林:我們的秋天:瓦盆里的勝負 蘇雪林:我們的秋天:小湯先生分頁:123

許地山:無憂花  加多憐新近從南方回來,因為她父親剛去世,遺下很多財產給她幾位兄妹,她分得幾萬元現款和一所房子。那房子很寬,是她小時跟著父親居住過的,很多可紀念的交際會,都在那里舉行過,所以她寧愿少得五萬元,也要向她哥哥換那房子。她的丈夫樸君,在南方一個縣里的教育機關當一份小差事,所得薪棒雖不很夠用,幸賴祖宗給他留下一點產業,還可以勉強度過日子。  自從加多憐沾著新法律的利益,得了父親這筆遺產,她便嫌樸君所住的地方閉塞簡陋,沒有公園、戲院,沒有舞場,也沒有夠得上與她交游的人物。在窮鄉僻壤里,她在外洋十年間所學的種種自然沒有施展的地方。她所受的教育使她要求都市的物質生活,喜歡外國器用,羨慕西洋人的性情。她的名字原來叫做黃家蘭,但是偏要譯成英國音義,叫加多憐伊羅。由此可知她的崇拜西方的程度。這次決心離開她丈夫,為的要恢復她的都市生活。她把那舊房子修改成中西混合的形式,想等到布置停當才為樸君在本城運動一官半職,希望能夠在這里長住下去。  她住的正房已經布置好了,現在正計劃著一個游泳池,要將西花園那五間祖祠來改造,兩間暗間改做更衣室,把神龕挪進來,改做放首飾、衣服和其他細軟的柜子,三間明間改做池子,瓦匠已經把所有的神主都取出來放在一邊。還有許多人在那里,搬神龕的搬神龕,起磚的起磚,掘土的掘土,已經工作了好些時,她才來看看。她走到房門口,便大聲嚷:“李媽,來把這些神主拿走。”  李媽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,長得還不丑,是她父親用過的人。她問加多憐要把那些神主搬到哪里去。加多憐說:“愛搬哪兒搬哪兒。現在不興拜祖先了,那是迷信。你拿到廚房當劈柴燒了罷。”她說:“這可造孽,從來就沒有人燒過神主,您還是挑一間空屋子把它們擱起來罷。或者送到大少爺那里也比燒了強。”加多憐說:“大爺也不一定要它們。他若是要,早就該搬走。反正我是不要它們了,你要送到大少爺那里就送去。若是他也不要,就隨你怎樣處置,燒了也成,埋了也成,賣了也成。那上頭的金,還可以值幾十塊,你要是把它們賣了,換幾件好衣服穿穿,不更好嗎?”她答應著,便把十幾座神主放在籃里端出去了。  加多憐把話吩咐明白,隨即回到自己的正房,房間也是中西混合型。正中一間陳設的東西更是復雜,簡直和博物院一樣。在這邊安排著幾件魏、齊造像,那邊又是意、法的裸體雕刻。壁上掛的,一方面是香光、石庵的字畫,一方面又是什么表現派后期印象派的油彩。一邊掛著先人留下來的鐵笛玉笙,一邊卻放著皮安奧與梵歐林,這就是她的客廳。客廳的東西廂房,一邊是她的臥房和裝飾室,一邊是客房,所有的設備都是現代化的。她從容廳到裝飾室,便躺在一張軟床上,看看手表已過五點,就按按電鈴,順手點著一支紙煙,一會,陳媽進來。她說:“今晚有舞局,你把我那新做的舞衣拿出來,再打電話叫裁縫立刻把那套蟬紗衣服給送來,回頭來伺候洗澡。”陳媽一一答應著,便即出去。  她洗完澡出來,坐在裝臺前,涂脂抹粉,足夠半點鐘工夫。陳媽等她裝飾好了,便把衣服披在她身上。她問:“我這套衣服漂亮不漂亮?”陳媽說:“這花了多少錢做的?”她說,“這雙鞋合中國錢六百塊,這套衣服是一千。”陳媽才顯出很贊羨的樣子說:“那么貴,敢情漂亮啦!”加多憐笑她不會鑒賞,對她解釋那雙鞋和那套衣服會這么貴和怎樣好看的原故,但她都不懂得。她反而說:“這件衣服就夠我們窮人置一兩頃地。”加多憐說:“地有什么用呢?反正有人管你吃的穿的用的就得啦。”陳媽說:“這兩三年來,太太小姐們穿得越發講究了,連那位黃老太太也穿得花花綠綠地。”加多憐說:“你們看得不順眼嗎?這也不希奇。你曉得現在娘們都可以跟爺們一樣,在外頭做買賣、做事和做官,如果打扮得不好,人家一看就討嫌,什么事都做不成了。”她又笑著說:“從前的女人,未嫁以前是一朵花,做了媽媽就成了一個大倭瓜。現在可不然,就是八十歲的老太太,也得打扮得象小姑娘一樣才好。”陳媽知道她心里很高興,不再說什么,給她披上一件外衣,便出去叫車夫伺候著。  加多憐在軟床上坐著等候陳媽的回報,一面從小桌上取了一本洋文的美容雜志,有意無意地翻著。一會兒李媽進來說:“真不湊巧,您剛要出門,邸先生又來了。他現時在門口等著,請進來不請呢?”加多憐說:“請他這兒來罷。”李媽答應了一聲,隨即領著邸力里亞進來。邸力里亞是加多憐在紐約留學時所認識的西班牙朋友,現時在領事館當差。自從加多憐回到這城以來,他幾乎每個星期都要來好幾次。他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年,兩撇小胡映著那對象電光閃爍的眼睛。說話時那種濃烈的表情,乍一看見,幾乎令人想著他是印度欲天或希拉伊羅斯的化身,他一進門,便直趨到加多憐面前,撫著她的肩膀說:“達靈,你正要出門嗎?我要同你出去吃晚飯,成不成?”加多憐說:“對不住,今晚我得去赴林市長的宴舞會,謝謝你的好意。”她拉著邸先生的手,教他也在軟椅上坐。又說:“無論如何,你既然來了,談一會再走罷。”他坐下,看見加多憐身邊那本美容雜志,便說:“你喜歡美國裝還是法國裝呢?看你的身材,若扮起西班牙裝,一定很好看。不信,明天我帶些我們國里的裝飾月刊來給你看。”加多憐說:“好極了。我知道我一定會很喜歡西班牙的裝束。”  兩個人坐在一起,談了許久,陳媽推門進來,正要告訴林宅已經催請過,驀然看見他們在椅子上摟著親嘴。在半驚半詫異的意識中,她退出門外。加多憐把邸力里亞推開,叫:“陳媽進來,有什么事?是不是林宅來催請呢?”陳媽說:“催請過兩次了。”那邸先生隨即站起來,拉著她的手說:“明天再見吧,不再耽誤你的美好的時間了。”她叫陳媽領他出門,自己到裝臺前再勻勻粉,整理整理頭面。一會陳媽進來說車已預備好,衣箱也放在車里了。加多憐對她說:“你們以后該學學洋規矩才成,無論到哪個房間,在開門以前,必得敲敲門,教進來才進來。方才邸先生正和我行著洋禮,你闖進來,本來沒多大關系,為什么又要縮回去?好在邸先生知道中國風欲,不見怪,不然,可就得罪客人了。”陳媽心里才明白外國風俗,親嘴是一種禮節,她一連回答了幾聲:“唔,唔”,隨即到下房去。  加多憐來到林宅,五六十位客人已經到齊了。市長和他的夫人走到跟前同她握手。她說:“對不住,來遲了。”市長連說:“不遲不遲,來得正是時候。”他們與她應酬幾句,又去同別的客人周旋。席問也有很多她所認識的朋友,所以和她談笑自如,很不寂寞,席散后,麻雀黨員,撲克黨員,白面黨員等等,各從其類,各自消遣,但大部分的男女賓都到舞廳去。她的舞藝本是冠絕一城的,所以在場上的獨舞與合舞,都博得賓眾的贊賞。  已經舞過很多次了。這回是市長和加多憐配舞,在進行時,市長極力贊美她身材的苗條和技術的純熟。她越發播弄種種嫵媚的姿態,把那市長的心緒攪得紛亂。這次完畢,接著又是她的獨舞。市長目送著她進更衣室,靜悄悄地等著她出來。眾賓又舞過一回,不一會,燈光全都熄了,她的步伐隨著樂音慢慢地踏出場中。她頭上的紗中和身上的紗衣,滿都是螢火所發的光,身體的全部在磷光閃爍中斷續地透露出來。頭面四周更是明亮,直如圓光一樣。這動物質的衣裳比起其余的舞衣,直象寒冰獄里的鬼皮與天宮的霓裳的相差。舞罷,市長問她這件舞衣的做法。她說用螢火縫在薄紗里,在黑暗中不用反射燈能夠自己放出光來。市長贊她聰明,說會場中一定有許多人不知道,也許有人會想著天衣也不過如此。  她更衣以后,同市長到小客廳去休息。在談話間,市長便問她說:“聽說您不想回南了,是不是?”她回答說:“不錯,我有這樣打算,不過我得替外子在這里找一點事做才成。不然,他必不讓我一個人在這里住著。如果他不能找著事情,我就想自己去考考文官,希望能考取了,派到這里來。”市長笑著說:“象您這樣漂亮,還用考什么文官武官呢!您只告訴我您愿意做什么官,我明兒就下委札。”她說:“不好吧,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官。您若肯提拔,就請派外子一點小差事,那就感激不盡了。”市長說:“您的先生我沒見過,不便造次。依我看來,您自己做做官,豈不更抖嗎?官有什么叫做會做不會做?您若肯做就能做,回頭我到公事房看看有什么缺。馬上就把您補上好啦。若是目前沒有缺,我就給您一個秘書的名義。”她搖頭,笑著說:“當秘書,可不敢奉命。女的當人家的秘書,都要給人說閑話的。”市長說:“那倒沒有關系,不過有點屈才而已。當然我得把比較重要的事情來叨嘮。”  舞會到夜闌才散,加多憐得著市長應許給官做,回家以后,還在臥房里獨自跳躍著。  從前老輩們每笑后生小子所學非所用,到近年來,學也可以不必,簡直就是不學有所用。市長在舞會所許加多憐的事已經實現了。她已做了好幾個月的特稅局幫辦,每月除到局支幾百元薪水以外,其余的時間都是她自己的,督辦是市長自己兼,實際辦事的是局里的主任先生們。她也安置了李媽的丈夫李富在局里,為的是有事可以關照一下。每日里她只往來于飯店舞場和顯官豪紳的家庭間,無憂無慮地過著太平日子。平常她起床的時間總在中午左右,午飯總要到下午三四點,飯后便出門應酬,到上午三四點才回家。若是與邸力里亞有約會或朋友們來家里玩,她就不出門,起得也早一點。  在東北事件發生后一個月的一天早晨,李媽在廚房為她的主人預備床頭點心。陳媽把客廳歸著好,也到廚房來找東西吃。她見李媽在那里忙著,便問:“現在才七點多,太太就醒啦?”李媽說:“快了罷,今天中午有飯局,十二點得出門,不是不許叫‘太太’嗎?你真沒記性!”陳媽說:“是呀,太太做了官,當然不能再叫‘太太’了。可是叫她做‘老爺’,也不合適,回頭老爺來到,又該怎樣呢?一定得叫‘內老爺’、‘外老爺’才能夠分別出來”。李媽說:“那也不對,她不是說管她叫‘先生’或是幫辦么?”陳媽在灶頭拿起一塊烤面包抹抹果醬就坐在一邊吃。她接著說:“不錯,可是昨天你們李富從局里來,問‘先生在家不在’,我一時也拐不過彎來,后來他說太太,我才想起來。你說現在的新鮮事可樂不可樂?”李媽說:“這不算什么,還有更可樂的啦。”陳媽說:“可不是!那‘行洋禮’的事。他們一天到晚就行著這洋禮。”她嘻笑了一陣,又說:“昨晚那邸先生鬧到三點才走。送出院子,又是一回洋禮,還接著‘達靈’、‘達靈’叫了一陣。我說李姐,你想他們是怎么一回事?”李媽說:“誰知道?聽說外國就是這樣亂,不是兩口子的男女摟在一起也沒有關系。昨兒她還同邸先生一起在池子里洗澡咧。”陳媽說:“提起那池子來了,三天換一次水,水錢就是二百塊,你說是不是,洗的是銀子不是水?”李媽說:“反正有錢的人看錢就不當錢,又不用自己賣力氣,衙門和銀行里每月把錢交到手,愛怎花就怎花,象前幾個月那套紗衣裳,在四郊收買了一千多只火蟲,花了一百多。聽說那套料子就是六百,工錢又是二百。第二天要我把那些火蟲一只一只從小口袋里摘出來,光那條頭紗就有五百多只,摘了一天還沒摘完,真把我的胳臂累壞了。三天花二百塊的水,也好過花八九百塊做一件衣服穿一晚上就拆,這不但糟蹋錢并且造孽。你想,那一千多只火蟲的命不是命嗎?”陳媽說:“不用提那個啦。今天過午,等她出門,咱們也下池子去試一試,好不好?”李媽說:“你又來了,上次你偷穿她的衣服,險些闖出事來。現在你又忘了!我可不敢。那個神堂,不曉得還有沒有神,若是有咱們光著身子下去,怕褻瀆了受責罰。”陳媽說:“人家都不會出毛病,咱們還怕什么?”她站起來,順手帶了些吃的到自己屋里去了。  李媽把早點端到臥房,加多憐已經靠著床背,手拿一本雜志在那里翻著。她問李媽:“有信沒信?”李媽答應了一聲:“有”。隨把盤子放在床上,問過要穿什么衣服以后便出去了。她從盤子里拿起信來,一封一封看過。其中有一封是樸君的,說他在年底要來。她看過以后,把信放下,并沒顯出喜悅的神氣,皺著眉頭,拿起面包來吃。  中午是市長請吃飯,座中只有賓主二人。飯后,市長領她到一間密室去。坐走后,市長便笑著說:“今天請您來,是為商量一件事情。您如同意,我便往下說。”加多憐說:“只要我的能力辦得到,豈敢不與督辦同意?”  市長說:“我知道只要您愿意,就沒有辦不到的事。我給您說,現在局里存著一大宗緝獲的私貨和違禁品,價值在一百萬以上。我覺得把它們都歸了公,怪可惜的,不如想一個化公為私的方法,把它們弄一部分出來。若能到手,我留三十萬,您留二十五萬,局里的人員分二萬,再提一萬出來做參與這事的人們的應酬費。如果要這事辦得沒有痕跡,最好找一個外國人來認領。您不是認識一位領事館的朋友嗎?若是他肯幫忙,我們應在應酬費里提出四五千送他。您想這事可以辦嗎?”加多憐很躊躇,搖著頭說:“這宗款太大了,恐怕辦得不妥,風聲泄漏出去,您我都要擔干系。”市長大笑說:“您到底是個新官僚!賺幾十萬算什么?別人從飛機、軍艦、軍用汽車裝運煙土白面,幾千萬、幾百萬就那么容易到手,從來也沒曾聽見有人質問過。我們賺一百幾十萬,豈不是小事嗎?您請放心,有福大家享,有罪鄙人當,您待一會去找那位邸先生商量一下得啦。”她也沒主意了,聽市長所說,世間簡直好象是沒有不可做的事情。她站起來,笑著說:“好吧,去試試看。”  加多憐來到邸力里亞這里,如此如彼地說了一遍。這邸先生對于她的要求從沒拒絕過,但這次他要同她交換條件才肯辦。他要求加多憐同他結婚,因為她在熱愛的時候曾對他說過她與樸君離異了。加多憐說:“時候還沒到,我與他的關系還未完全脫離。此外,我還怕社會的批評。”他說:“時候沒到,時候沒到,到什么時候才算呢?至于社會那有什么可怕的?社會很有力量,象一個勇士一樣。可是這勇士是瞎的,只要你不走到他跟前,使他摸著你,他不看見你,也不會傷害你。我們離開中國就是了。我們有了這么些錢,隨便到阿根廷住也好,到意大利住也好,就是到我的故鄉巴悉羅那住也無不可。我們就這樣辦吧,我知道你一定要喜歡巴悉羅那的蔚藍天空,那是沒有一個地方能夠比得上的。我們可以買一只游艇,天天在地中海遨游,再沒有比這事快樂了。”  邸力里亞的話把加多憐說得心動了,她想著和樸君離婚倒是不難,不過這幾個月的官做得實在有癮,若是嫁給外國人,國籍便發生問題,以后能不能回來,更是一個疑問。她說:“何必做夫婦呢?我們這樣天天在一塊玩,不比夫婦更強嗎?一做了你的妻子,許多困難的問題都要發生出來。若是要到巴悉羅那去,等事情弄好了,就拿那筆款去花一兩年也無妨。我也想到歐洲去玩玩。……”她正說著,小使進來說幫辦宅里來電話,請幫辦就回去,說老媽子洗澡,給水淹壞了。加多憐立刻起身告辭。邸先生說:“我跟你去罷,也許用得著我。”于是二人坐上汽車飛駛到家。  加多憐和邸先生一直來到游泳池邊,陳媽和李媽已經被撈起來,一個沒死,一個還躺著,她們本要試試水里的滋味,走到跳板上,看見水并不很深,陳媽好玩,把李媽推下去,哪里知道跳板彈性很強,同時又把她彈下去。李媽在水里翻了一個身,沖到池邊,一手把繩揪著,可是左臂已擦傷了。陳媽浮起來兩三次,一沉到底。李媽大聲嚷救命,園里的花匠聽見,才趕緊進來,把她們撈起來。邸先生給陳媽施行人工呼吸法,好容易把她救活了,加多憐叫邸先生把她們送到醫院去。  邸力里亞從醫院回來,加多憐繼續與他談那件事情,他至終應許去找一個外商來承認那宗私貨,并且發出一封領事館的證明書,她隨即用電話通知督辦。督辦在電話里一連對她說了許多夸獎的話,其喜歡可知。  兩三個月的國難期間,加多憐仍是無憂無慮能樂且樂地過她的生活。那筆大款她早已拿到手,那邸先生又催著她一同到巴悉羅那去。她到市長那里,偶然提起她要出洋的事,并且說明這是當時的一個條件。市長說:“這事容易辦,就請樸君代理您的事情,您要多喒回任都可以。”加多憐說:“很好,外子過幾天就可以到。我原先叫他過年二三月才來,但他說一定要在年底來。現在給他這差事,真是再好不過了。”  樸君到了,加多憐遞給他一張委任狀。她對丈夫說,政府派她到歐洲考查稅務,急要動身,教他先代理幫辦,等她回來再謀別的事情做。樸君是個老實人,太太怎么說,他就怎么答應,心里并且贊賞她的本領。  過幾天,加多憐要動身了。她和邸力里亞同行,樸君當然不曉得他們的關系,把他們送到上海候船,便趕快回來。剛一到家,陳媽的丈夫和李富都在那里等候著。陳媽的丈夫說他妻子自從出院以后,在家里病得不得勁,眼看不能再出來做事了,要求幫辦賞一(www.lz13.cn)點醫藥費。李富因局里的人不肯分給他那筆款,教他問幫辦要。這事遲延很久,加多憐也曾應許教那班人分些給他,但她沒辦妥就走了。樸君把原委問明,才知道他妻子自離開他以后的做官生活的大概情形。但她已走了,他即不便用書信去問她,又不愿意拿出錢來給他們。說了很久,不得要領,他們都悵悵地走了。  一星期后,特稅局的大侵吞案被告發了,告發人便是李富和幾個分不著款的局員,市長把事情都推在加多憐身上。把樸君請來,說了許多官話,又把上級機關的公文拿出來。樸君看得眼呆呆地,說不出半句話來。市長假裝好意說:“不要緊,我一定要辦到不把閣下看管起來。這事情本不難辦,外商來領那宗貨物,也是有憑有據,最多也不過是辦過失罪,只把尊寓交出來當做賠償,變賣得多少便算多少,敷衍得過便算了事。我與尊夫人的交情很深,這事本可以不必推究,不過事情已經鬧到上頭,要不辦也不成。我知道尊夫人一定也不在乎那所房子,她身邊至少也有三十萬呢。”  第二天,撤職查辦的公文送到,警察也到了。樸君氣得把那張委任狀撕得粉碎。他的神氣直想發狂,要到游泳池投水,幸而那里已有警察,把他看住了。  房子被沒收的時候,正是加多憐同邸力里亞離開中國的那天。他在敵人的炮火底下,和平日一樣,無憂無慮地來了吳淞口。邸先生望著岸上的大火,對加多憐說:“這正是我們避亂的機會,我看這仗一時是打不完的,過幾年,我們再回來吧!” 許地山作品_許地山散文集 許地山:法眼 許地山:海角的孤星分頁:123

李碧華:一根繡花針  阿國拿著一根繡花針,手有點抖。  他的事公司都知道了。  眼看著他一天一天地失魂落魄,有些裝修工程也跟進不足,一定不對勁。  行內一個資深的裝修工人,給了他一根繡花針。告訴他鄉間流傳的土法。周師傅教阿國:  “把針倒插在床褥中,剩針尖向上,然后用床單覆蓋好,別讓她發覺。”  “有甚么后果?”  “她一躺下去,一刺受驚,豁然開朗,一切明白了,就不會再來。”  “她永遠不會再來了?”  “對呀!”周師傅說,“你把一個氣球戳破了,能回復原狀嗎?氣都跑掉了。”  阿國的手顫抖。銀色的繡花針在黑夜中一閃,像哀怨的眼神。  已經是第七天了。  每晚,她都像一頭躡手躡足的小貓,無聲無息地如往常過活。  她一向安靜。小名也同他家那花貓一樣。當年不識她,他是這樣地喚貓。后來認識了:“啊,你也叫‘花花’?”仿佛一道橋,話匣子馬上因此大開。  有了女人,花貓留給母親。  廚房傳來水聲,碗碟的碰撞聲。之后,是洗衣機的悶哼,一下一下,搖晃著人的靈魂。  記得第一天,他也在半睡半醒中,聽到廚房發出聲響。他不以為意。起床后,見到碗碟已洗好了,亦沒有上心。  這一陣,總是心不在焉。  本來最恨洗碗了。  相戀五年,結婚一年多的妻子花花也是。以前常猜拳,三盤兩勝,或是十五二十。輸了那個垂頭喪氣在廚房勞役。這也是年輕伴侶的情趣。  花花對他很體貼,常常故意輸給他。  ——不過,出事以后,他得自己洗碗了。  那天,他喜滋滋地駕著夢寐以求的跑車型電單車,載著花花兜風去。  “好開心呀!儲了兩年錢,終于還了心愿!”  電單車汽缸容積四百毫升,馬力五十九匹。  “還安裝了‘大包圍’外殼。”阿國像炫耀一件玩具,洋洋自得。  花花緊緊摟著他的腰。這價值五萬七千元的風馳電掣太貴了——不過只要阿國開心,她就滿足。花掉了一筆積蓄,得罰他洗上一個月的碗……  車子在公路高速飛馳。  在回旋處,突然失控撞向石壁,車和人也凌空彈起,再撞向燈柱,然后墮在一地的鐵片和銳利的碎玻璃上。  阿國翻了幾個筋斗,左手和雙腿劇痛,肯定骨折。花花呢?她躺在血泊中,胸前血污一片。阿國急忙匍匐爬行,艱難地伸手向前。他凄厲大喊:  “花花,老婆,你怎么樣呀?對不起呀!你回答我吧!你怎么樣呀!你有沒有事呀?不要昏迷呀!你看著我……”  花花一片迷惘,含糊地:  “我是誰?在哪兒?你是誰?為甚么?我要回家!門呢?門呢?——我很冷。”  “花花,你告訴我:你姓甚么?剛才吃的牛扒幾成熟?我們結婚多久?你千萬不要睡著了!”阿國竭盡全力緊握她的手,問一些最簡易的問題,但她回答得甚么困難。她一點印象也沒有。徐徐地,合上雙眼。  她徐徐地,去了。  在送到醫院之前,已告不治死因是頭部重創,肋骨刺穿心和肺。  一個月來,阿國仍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。這不是真的,不可能!一切都沒有征兆,也沒有預感,事情就發生了——我們都沒有準備好呀!  沒一晚可以一覺睡至天亮。忽地驚醒時,眉頭是皺鎖的,可想而知在失去意識的時段,心情仍極悲哀。  大廳傳來吸塵器的聲音,未幾,又停了。想一想,奇怪,這三天來,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。莫非是自己有夢游癥?怎么會?此刻明明是醒著的。靜心一聽,水聲!  阿國起床,躡手躡腳,輪到他變身一頭探秘的貓,躥到廚房去。  是的,洗碗的不是別人,是花花!她在做她的家務。她巴不得天天為丈夫洗碗。  阿國心知肚明,大吃一驚。  在黝黯的廚房,外面微弱的燈光和慘淡的月色,映照花花那全神貫注又樂在其中的手勢,她甚至沒有用熱水,亦不戴膠手套。青白的雙手,無名指上的白金指環,在冷水浸泡下更令人心寒。  阿國嚇得張大了嘴巴。他不敢叫喊,更不忍心驚動她。  怎么辦呢?  他只好又躡手躡腳,像一頭逃躲的貓,躥會床上,大被蒙頭,瑟縮一角。等到明天?時間過得特別遲緩。時鐘接近停頓。此情此景,如何睡得著呢?  四下死寂。  咦?水龍頭和洗衣機也關掉了?  阿國正想伸頭出去窺探一下——只見花花著地無聲若無其事地,竟然已站在床畔,還鉆進被窩中,像從前那樣,順理成章。  阿國駭怕得屏息靜聽。  花花沒事人般自顧自閑話家常:  “天文臺說過兩天十二度,得把棉衣找出來。”  又道:“我織的圍巾在第三個抽屜,你明天記得戴上。你戴灰色那條好帥!”  想想,又省得:  “不如換了窗簾才過年,好嗎?圣誕去不成日本了,誰叫你買車?沒錢了,努力再儲蓄吧。”  不管阿國身子僵硬,牙關打戰。花花嘆氣:“昨天我回超級市場上班,收款機的座位已換了新人了,沒有人理我。公司真沒人情味,辭退我也不給一個月通知。唉!年近歲晚,很難找工作呀……”  花花輾轉一下:  “我記起一些東西——又記不大請楚。我好像要到哪兒去?我不想去。我回來后,總是下意識要尋找一扇大門……”  阿國問:  “是甚么大門?我們家的大門?”  “不。”花花皺眉,“那扇神秘的大門,若隱若現。我不想推開它,但有人吩咐我逼我推開它。我不要!阿國,我又逃來你身邊。我這樣來來回回的,好辛苦,頭便疼了。”  她瑟縮:  “我怕我推門走出去后,認不得路回家——年紀大了,記性差了點,真的,我常常一下子就忘記了剛才的事。阿國,我提早患了‘老年癡呆癥’,你不準不要我!”  阿國鼓足勇氣,哆嗦:  “夜了,別想太多。明天再說。”  花花道:  “老公,我很冷。”  他愴然給她嚴嚴蓋好被。隔被輕拍,哄她入睡。  “快睡吧,好好睡一覺。”  “真累!家務總是做不完。”  “花花——”  “唔?”  “——沒事了,乖乖睡吧。”  阿國泫然:“我愛你。我舍不得你。”  不忍說破。 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,她記不起發生過甚么事。  她拒絕推門進入另一個世界。  但回到自己的家又如何?她已經不再是凡塵中的一分子,她再努力吸塵、洗碗、洗衣……她再累,已經不再是那有血有肉有體溫,愛與被愛的小妻子了。二者相隔了一道遼闊的奈何橋。  拎著一根繡花針的阿國怎狠得下心來,叫她“豁然開朗”?  他不想她走,她更不想走——但又強留到幾時?  面對生死,束手無策,任由命運撥弄。但我們只能順應,并且適應。  一個死去的人有他該走的路。  也許在五分鐘之后,花花如前爬上床,遭繡花針一刺而醒,滿目驚怖。雖戀戀不舍,迫得煙消云散。  從此不能再見。  她從此(www.lz13.cn)不會再回家!  從此。  不會。  是第二回送她走。  阿國覺得,這是他一生中最痛楚的決定…… 李碧華作品_李碧華散文精選 李碧華:藥水中的男人 李碧華:八十七神仙壁分頁:1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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